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戴瓦蓋德‧有時候你對阿淑說「好」,我會誤解:我以為你是對我說好呢。所以她會笑。不過我在內心深處依然會說,除了笑‧什麼也沒有。你可以麻痹我的身體,一切,但是不能麻痹我。那是超越於你的。

  你的情況也是這樣。你最內在的核心超越於所有的化學藥品和化學手段。我聽見戴瓦蓋德在咯咯地笑。聽見一個男人咯咯地笑是件好事。男人幾乎從來不會略略地笑。咯咯地笑已經成為女人的唯一領土。男人要嘛大笑,要嘛不笑,但是他們不會咯咯地笑。咯咯地笑正好處於大笑和不笑之間。那是中庸之道。中庸之道就是道。大笑可能是暴力們。不笑是愚蠢的。但咯咯地笑是好的。

  瞧我多麼能說出意味深長的話來,即使是闢於咯略地笑:「咯咯地笑是好的。甚至不用擔心我是否能把話說對,那只是一個老習慣而已。我甚至在睡覺的時候都能說話,所以這麼說話沒有問題。

  古蒂亞知道我睡覺的時候說話。但是她不知道我是跟誰說。只有我知道。可憐的古蒂亞!我是在跟她說話。她卻左思右想,擔心我為什麼說話、跟誰說話。唉!她不知道我是在跟她說話。就像現在這樣,睡覺是一種自然的麻痺狀態。生命太艱難了,人們不得下在每天晚上失去知覺,至少幾個小時。她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在睡覺。我能理解她的困惑。

  我已經超過四分之一個世紀沒有睡覺了。載瓦拉吉,別擔心。普通的睡覺……我比全世界任何人睡得都多:白天三侗小時,晚上七、八、九個小時-相當於任何人所能承擔的。加起來,我每天總共睡十二個小時,但是在表層的睡眠之下,我是醒著的。我在睡覺的時候看著自己,有時候夜裏太孤單了,我就開始跟古蒂亞說話。但是她有許多困難。首先,我睡覺的時候講的是北印度語。我睡覺的時候不能講英語。我不願意講,雖然我可以講,要是我想講的話。我曾經試過,而且成功了,但是那種快樂沒有了。

  你們肯定注意到我每天聽挪迦罕(Noorjahan)的一首歌,她是著名的鳥爾都語歌手。我每天進來之前,都會反覆聽她的歌。那簡直會讓你發瘋。你們知道什麼是打鑽嗎?我知道打鑽的意思。我每天都把耶首歌鑽到古蒂亞裏面去。她不得不聽,沒有辦法迴避。我的工作一結束,我就放同一首歌。我熱愛我自己的語言……不是因為它是我的語言,而是因為它太美了,哪怕不是我的語言,我也會學。

  她每天都會聽到而且不得不反覆聽的那首歌唱的是:「無論你是否記得,我們之間曾有過信任。你曾經告訴我:『你是世上最美的女人。』我不知你是否認得出我。或許你已忘卻,但我記憶猶新‧我忘不了那信任,和你對我說過的話語。你曾說,你的愛完美無缺。你還記得嗎?或許你已忘卻,但我記憶猶新。當然不是字字清晰,歲月已將我侵蝕。」

  「我是一座荒廢的宮殿,但是如果你來察看,仔細察看,我依然如故。我依然記得那信任和你的話語。那信任曾在你我心間,如今你是否依然記得?我不知道,但我記憶猶新。」

  我為什麼不斷地放挪迦罕的歌?那就是一種打鑽。不是鑽你的牙齒--盡管如果你鑽的時間足夠長,也會鑽到牙齒的:而是把一種語言的美鑽到她裏面去。我知道她很難理解或者欣賞它。

  我在睡覺的時候,跟古蒂亞說話,我又說北印度語,因為我知道她的無意識裏依然不是英語。她在英國只待了幾年。在此之前,她在印度,現在她又在印度了。我一直試圖把橫在這兩點之間的所有東西統統抹掉。此後,等時機成熟了……

  今天我打算談談耆那敦。瞧這個瘋狂的人!是的,我可以從一個山頂跳到另一個,中間不需要橋樑。但是你們必須忍受一個瘋子。你們已經愛上他了,這是你們的責任,我對此沒有責任。

  耆那敦是世界上最講究苦行的宗教,或者換句話說,是最自虐和虐他的。耆那教的僧侶拼命地折磨自己,你會懷疑他們是不是發瘋了。他們沒有發瘋。他們是商人,而且耆那教僧侶的追隨者也都是商人。這是件奇怪的事情,整個耆那教團由清一色的商人組成,但並非真的奇怪,因為這個宗教本身就是以另一個世界的利益為其根本驅動力。耆那教徒之所以折磨自己,是為了在另一個世界獲得某些東西,這些東西他加道不可能在這個世界獲得。

  大概在我四、五歲的時候,我第一次看見裸體的耆那教僧侶被邀請到我外祖父家裏。我忍不住笑出來。我的外祖父對我說:「別出聲!我知道你是個討厭鬼。你讓鄰居們討厭,我可以原諒你,但是如果你想跟我的古魯淘氣的話,我可就不能原諒你了。他是我的師傅,他點化我進入宗教內在的祕密。」

  我說:「我才不管什麼內在的祕密呢,我關心的是外在的祕密,他已經清清楚楚地展示給我們了。他為什麼不穿衣服呢?難道他不能至少穿一條短褲嗎?」

  我外祖父也笑了。他說:「你不懂。」

  我說:「好,那我就自己去問他。」我於是問外祖母:「我能問這個瘋子幾個問題嗎?他居然不穿衣服就來到淑女和紳士面前。」

  我的外祖母笑著說:「去吧,別管你外祖父說什麼。我允許你去。要是他說什麼,就來告訴我,我會擺平他的。」

  她真是一個美麗的女人,勇敢、無條件地給我自由。她甚至不問我打算問什縻問題。她只是說:「去吧……」

  所有的村民都聚集到我外砠父家裏,參加耆那教儈侶的達顯。當所謂的傳教講到一半的時候,我站起來。那大概是四十年以前事了,從那時起,我便開始不斷地跟這些白癡鬥爭。一場戰爭在那天打響了,直到我不在的時候,它才會結束。或許到那個時候也不會結束,我的人會繼續戰鬥。

  我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,而他卻答不上來。我被弄糊塗了。我的外祖父很難為情,我的外祖母則拍拍我的背說:「太棒了!你成功了!我知道你行的。」

  我問了什麼問題呢?很簡單的問題。我問:「你為什麼不想再次出生呢?』在耆那教裏,那是非常簡單的問題,因為耆那教不是別的,就是為了不再生而做出的努力。它是一整套防止再生的科學。所以我問他的是耆那教的基本問題:「你從來沒有想過再生嗎?」

  他說:「不,從來沒有。」
於是我問:「你為什麼不自殺?你為什麼還在呼吸?為什麼吃東西?為什麼喝水?直接消失好了,自殺好了。幹嘛把簡單的事情弄得那麼大?」他當時的年齡不超過四十歲……我對他說:「如果你繼續這麼做,你可能還要再活四十年,甚至更長。」

  少食的人活得長,這是-個科學事實。戴瓦拉吉當然也會同意我的說法,實驗一再證明,如果你餵養某種生物超過它們的需求量,它們就會發胖,當然也會覺得舒服,當然也會長得漂亮,但是它們會很快死亡。如果你按照需求量的一半餵養他們,奇怪的事情發生了;它們看起來不漂亮,它們也不舒服,但是它們的壽命差不多是平均數的兩倍。一半食物導致兩倍壽命:兩倍食物導致-半壽命。

  所以我對儈侶說--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這些事實--「如果你不想再生,那你為什麼還活著?不去死?那你為什麼不自殺?」我想沒有人間過他那樣的問題。在講禮貌的社會中,沒有人問真正的問題。而自殺的問題是所有問題中最真實的問題。

  馬賽爾說:自殺是唯-真正的哲學問題。我那時候完全不知道馬賽爾。或許那時候還沒有馬賽爾,他的書還沒有寫出來。但我對耆那教僧侶說的是:「如果你不想再生,你所說的是你的願望,那你為什麼還活著?為了什麼?白殺吧!我可以告訴你怎麼做。雖然我對世界上的事情知道得不多,但是就自殺來說,我可以給你一些建議。你可以從村子旁邊的山上往下跳,或者你也可以跳河。」

   河離村子三英里遠,又深又寬,從水裡游過去對我來說是件極大的開心事。好多次我在渡河的時候都認為這下可完了,我游不到對岸了。它很寬,特別是茌雨季,有好幾英里寬。看起來幾乎像-片汪洋大海。雨季的時候甚至看不到對岸。它漲滿洪水的時候就是我想跳下去的時候,要嘛淹死,要嘛游到封岸‧更大的可能性是,我將再也游不到對岸了。

  我告訴耆那教僧侶:「你可以在雨季的時候跟我一起跳到河裏去,我們可以相伴一會兒,然後你就可以死了,我再游到對岸去。我的泳技夠好。」

  他惡狠狠地看著我,怒氣沖天,我不得不告訴他:「記住,你會不得不再生的,因為你還有那麼大火氣,這不是擺脫煩惱世界的方法。你那麼生氣地看著我幹什麼?心平氣和地回答我的問題。要快樂地回答!如果你答不上來,就說:『我不知道。』但是別生氣。」

  那個人說:「自殺是罪惡。我不能自殺。但是我不想再生。我會通過慢慢放棄我所擁有的-切來達到那個狀態。」

  我說:「請你給我看看你所擁有的東西,因為,我只看見你不穿衣服,你什麼也沒有。你有什麼呢?」

  我的外祖父試圖阻攔我。我指著外砠母對他說:「記住,我是得到那呢許可的,現在誰也不能阻攔我,你也不能。我跟她說過你了,因為我擔心要是我打斷你的古魯和他所謂的破爛傳教,你就會生我的氣‧她對我說:「你就指我好了,不用擔心,我看他一眼,他就會不吭聲了。」奇怪……真是這樣!他不吭聲了,甚至都不需要那昵看他一眼。

  後來我的那昵和我一起開壞大笑。我對她說:「他甚至都沒有看你。」

   她說:「他不能看,因為他肯定怕我說:『閉嘴!別干涉孩子。』所以他就迴避我。迴避我的唯一方式就是不干涉你。」

  事實上,他是把眼睛閉了起來,好像在練禪定似的。我對他說:「那那,真行!你雖然生氣了,氣得冒煙兒,怒火中燒,你卻坐在那裏閉著眼睛,好像在練禪定似的。你的古魯也在生氣,因為我的問題惹惱了他。你生氣是因為你的古魯答不上來。但是依我說,在這裏傳教的這個人完全是個笨蛋。」那時我不過四,五歲那麼大。

  從那時起,那就成了我的語言。我一眼就能把白癡認出來,不管他在哪兒,不管他是誰。誰也逃不過我的X光線的眼睛。任何智力遲鈍或者諸如此類的東西,我一眼就能看出來。

  前幾天,我把一支鋼筆給了我的一個桑雅生,我是用那支筆給他寫新名字的,為了讓他記住這支筆,我曾把它用在他的新生命、他的出家的開始。但是他的妻子在那兒。我甚至邀請他的妻子也成為桑雅生。她表示願意,而又不願意--你們知道女人的方式:躊躇不定;你永遠不可能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。甚至當她們把右手伸出車外,你也不知道她們會不會真的向右轉。她們或許是在感覺風向,或者誰也不知道她們在幹什麼--什麼都有可能。那個女人猶猶豫豫、舉棋不定……從某種意義上說,是個完美的女人,她想說「是」,但又不能說「是」。她想說「不」,但又不能說「不」--就是那種女人。要記住,那是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女人,只有百分之零點一除外。否則那個女人就十分典型。

  我仍然試圖引誘--出家,我是真的!我稍微玩下一點技巧,在她眼看就要答應的時候,我停止了。我也並不像外面看起來的那麼簡單。我的意思並不是說我複雜,我的意思是說我能明察秋毫,有時候我不得不收回我的簡單和它的邀請。

  當她快要答應的時候,她-把抓住丈夫的手,他現在已經是-個桑稚生了。我看著他,看得出他想擺脫這個女人。她已經把他折磨得夠受了。事實上,他希望通過成為桑雅生,這個女人會發慈悲主動離開他。當我試著勸他妻子成為桑雅生的時候,我看得出他的窘迫。他在心裡說:「我的上帝。如果她成為桑雅生,那麼即使在拉吉奈西布朗,我也不得安寧他希望成為這個社區的一部分。他是個有錢人,有幾百萬美元的實業,他想統統捐贈給社區。他害怕……我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這個桑雅生和他妻子的內心世界。

  他們之間沒有橋樑,從來沒有,他們純粹是一對英國式的夫妻,你們知道的……上帝知道他們為什麼結婚‧而上帝並不存在,我反複說明,因為我總感覺你們會以為上帝真的知道!上帝不知道,因為他不存在。
上帝只是一個詞語,正如「耶穌」。它沒有什麼意思,只是一個感嘆詞。下面有一個故事,講的是耶穌的名字是怎麼來的……

  約瑟夫和瑪利亞把孩子從伯利恆抱回家。瑪利亞抱著孩了坐在驢背上。約瑟夫牽著驢走在前面,突然他絆了一下,腳踝撞在石頭上。「耶穌!」他喊道。你們知道女人的習慣…瑪利亞說:「約瑟夫!我正在想給我們的孩子取個什麼名字,你剛才正好把它說出來了- -耶穌!」

  可憐的孩子就這麼被取了名字。當你用錘子誤傷自己的手時,你會喊:「耶穌!」這不是什麼巧合。別以為你想起了耶穌,你只不過想起了約瑟夫的啣踝撞在石頭上。

  當我停止呼吸的時候。戴瓦拉吉會知道怎麼做。雖然他是部分猶太人……但他仍然是值得信賴的人。我知道他不相信自已是部分猶太人。他認為他的親屬可能曾經是猶太人,但他不是!所有的猶太人都是這種態度,甚至是部分猶太人。他看起來是完全的猶太人。跟你說實話吧,猶太人永遠是完全猶太人,只要有一滴猶太人的血在你身上流,就足以讓你成為完全猶太人。

  但是我愛猶太人,我信任猶太人。只要看看這個諾亞方舟裡面有二點五個猶太人就行了。我是沒有遺傳的完全猶太人。戴瓦蓋德不是完全猶太人,只是猶太人。戴瓦拉吉有一部分是猶大人,而他竭力隱藏--他那麼做只會加重他的猶太昧兒。你不可能隱藏你的猶太特徵。你能把你的鼻子藏到哪裡去呢?你的整個身體只有這一部分沒有被隱藏起來。除了鼻子,你什麼都可以藏起來,因為你得呼吸。

  我剛才說的是耶穌,甚至耶穌,都不是一個名字,只是約瑟夫在腳踝撞到石頭上的時候發出的一聲感嘆,上帝也是這樣。當一個人說:「我的上帝!」他的意思並不是說他相信上帝。他只是說他在抱怨,如果天上有誰在聽的話。當他說:「上帝!」他的意思僅僅相當於許多政府公文上寫的一句話:「轉交有關人員。」「我的上帝!」意思就是「轉交有關人員」,或者如果沒有人的話,那就是「對不起,這跟誰都無關。這只是一句感嘆,我忍不住就 說出來了。」

  現在幾點鐘了……因為我晚了一個半小時,我不想讓你們也晚了。我偶爾也可以做個好人。只為了提醒你們……最好你們聽到現在。很好。即使在很好的時候,我也知道怎麼說「足夠了」……

  這真是美極了……

  太美了。

  停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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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panai72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